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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抱石最后的印章与印稿
来源:不详 时间:2014/8/20 22:40:56 点击:






  1965年,傅抱石在其一生的篆刻生涯中,刻治了最后三方印章——2月3日刻治的朱文大圆印“傅”、2月4日刻治的干支纪年印“乙巳”、3月18日刻治的公历纪年印“一九六五”。

  1963年,抱石从南京玄武门的傅厚岗搬进了南京汉口路的新家。这儿原是清代文学家袁枚的“小仓山房”旧址,民国时期是一位国民党要员的住所。房子坐落在南京师范学院(现为南京师范大学)北门略往东一个不高的小山头上。这里古柏数株,雪松如伞,碧草掩阶,乃是城市中的山庄小园。这样的环境对抱石绘画、撰文、治印、接待客人及外宾非常适用。cdN-WwW.2586.wang自此以后,抱石在这幽雅、清静的环境里艺耕不辍,而这最后三方印章也是在这儿刻治的。

  1964年,浙江杭州西泠印社举行建社六十周年纪念大会,傅抱石当选为西泠印社副社长。抱石因此更加频繁地受到邀请,常常外出参观、访问、演讲、作画。尽管他患有肩疾,血压亦有所增高,心脏不适,但他仍开足马力,像机器一样不停地转动。期间,再累再忙,他也不会忘记刻章。

  1965年2月3日,他取出一块从杭州带回的浅色寿山石,翻来覆去地把玩着。这是一块方形冻石,有光滑细洁的质地,微微有一点透明。印面有2.5厘米见方,印高9厘米,抓在手里很有分量。忽然,他心里想到了什么,立刻抓起刻刀,将印石的4个角截去,成了一个圆面。然后用一支小毛笔在印面上稍加勾勒后,就操刀刻了起来。这是一方朱文独字印“傅”(见图一)。先前抱石已刻过数方“傅”字印,但都比较小,这是其中最大的一方。刻独字印,抱石轻车熟路,成竹在胸。因而此印刻得刚劲遒丽,神采奕奕。与以前的“傅”字印相比有所不同的是,此印增加了单人旁的反弹张力,圆弧与曲笔更飘逸舒展,而右部则采用上圆下方之状,字形偏长。印文三面留空,而下面有两脚与边栏连接,站得稳实,立得牢靠,神情轩朗,风度娴雅。点画线条峻利挺拔,很有立体感。抱石在镌刻时,吃刀很深,而印底较为平滑光洁,没有刻边款,只是在印章的顶部刻了两行日期,“六五”与“二、三”。

  第二天,抱石又找了一方长方形的印石,印面宽1.6厘米、长3厘米,印高4.5厘米,刻了干支纪年号“乙巳”二字(见图二)。1965年系蛇年,印文刻得很有象征性与装饰性,犹如二蛇飞舞,上下游动。全印以圆为主,几乎没有一点方折之意。朱文粗边,印面显得清疏盈虚。大幅度的留空留虚,使人感觉十分静穆安祥,气息宽阔广远,构成了金石的淡雅之美。

  3月18日,抱石得到了一块随形青田石。虽不是名贵之石,但青翠欲滴,成色极佳。说随形,实际上还是比较有形与完美的,系天然的鸭蛋形状。于是抱石依石就形,小头朝上,大头朝下,采用朱文形式,刻了一方公历纪年印“一九六五”(见图三)。印面宽1.5厘米,长2.3厘米。在这方椭圆形的印面上,四个字成方形布局,印文的左右紧靠边栏,上下则大块留白,呈外圆内方之状。边栏与印文线条的粗细相差无几,二者和谐统一。

  有谁能想到,这三方印竟是抱石最后的刀痕!

  同年9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六周年庆典即将来临,全国最大的现代化新型国际机场——上海虹桥机场将建成启用。机场候机大厅需要画一幅大画,于是中央有关领导通过江苏省委,要江苏的画家傅抱石去完成这一任务。9月下旬,上海市委向傅抱石发出正式邀请,并请他赴上海洽谈有关具体事宜。经反复考虑和商讨,抱石初步拟定画“井冈山”。方案定下后,其余的时间,抱石几乎陷入了座谈、接待、应酬等事务的包围之中。领导、朋友、故旧、画友的拜访邀请,使抱石全天几乎处于高度繁忙的状态之中,烈性的酒一杯又一杯,喝了不知多少。转眼国庆节到了,傅抱石由虹桥国际机场返回南京,回家过节。临行时在机场飞机前大家合影留念,却成了傅抱石最后一次照相留影。

  回到南京汉口西路寓所,儿子小石、二石都在外,二女、三女亦在外就读,只有大女儿和小女儿及夫人罗时慧在家迎接陪伴他。这天晚上,按照习惯,抱石看了一会儿书,后想到曾答应为一位叫陈雷的治一方姓名印,于是就拿出一块已磨平的印石,在印面上勾描起来。夜深了,太疲劳了,原想动刀刻好它,但感觉头晕目眩,就丢下了手中的刻刀与印石,上楼睡了。还是明天刻吧,反正节前这方印一定能给陈雷。明天,傅抱石给我们留下了一个令人遗憾、令人沉思的明天。

  第二天早上,抱石起床后在楼上楼下跑了两趟,仍觉头昏目眩,像没有睡觉一样,无法支持。时慧想,或许在上海几天太累了,还是让他继续上楼睡一会儿。10点钟左右,时慧听到楼上有异常的鼻息与鼾声,心知不妙,立即跑上去,只见抱石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直打呼,嘴唇发紫,已不能言语,处于昏迷状态。急救的医生赶来了,省委、省文联的有关领导赶来了,学生、画友都赶来了。他患的是脑溢血,医生用沉重的口气宣布:傅抱石将在一个小时后停止呼吸!1965年9月29日下午一时许,傅抱石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步,离开了这个世界,终年62岁。

  艺术的天空中,一颗巨星突然陨落;篆刻的世界里,一方鲜红的印章画上了句号。这突如其来的诀别,是那么匆忙,谁也没有这样的思想准备,谁也不能接受这个严酷的事实。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做:画稿还钉在墙上,没有画完;文稿还铺在桌子上,没有写完;印稿已经上石,没有刻完。笔者有幸,曾端起这方未刻的“陈雷”印章稿,真是百感交集,我仿佛看到了抱石勾描、镌刻时的神态与身影。(王本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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