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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羲之《洛神赋》的身世之谜
来源:不详 时间:2014/8/20 22:41:20 点击:

  王羲之《洛神赋》的身世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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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羲之洛神古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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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羲之洛神古赋》尾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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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右军洛神古赋》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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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右军洛神古赋》内页(残缺)

  在王羲之的书法作品中,有两幅作品倍受世人争议:一幅是被视为中国书法史轴心和圭臬的《兰亭序》,另一幅是王羲之行书《洛神赋》。CDn-WWw.2586.wAng《兰亭序》曾引起过全国性的论战,而《洛神赋》却倍受冷落。

  王羲之《洛神赋》屡屡被斥责为“伪书”,也有人把《洛神赋》认定为“集字本”。在当今鉴赏家的眼中,《洛神赋》由于在流转过程中,不仅缺少古代鉴赏家的题跋,还缺少鉴赏印签而身份不明,一直被列为王羲之的“疑似”作品。

  在查阅资料的过程中,发现对王羲之《洛神赋》的研究,几乎处于原始的空白状态,很少有人对它进行研究。网上的学术期刊索引,几乎找不到相关的研究论文。偶尔在民间书法博客中,只能找到只言片语的品评,和这一精美作品的身份相差太远。

  关于《王右军洛神古赋》,目前能见到的唯一印刷本,是1986年5月成都古籍书店的影印本。但字帖在出版过程中,不仅缺少学界的任何说明,甚至连拓片收藏者都只字不提,显然出版物的底本是个人的顶级私藏。

  这本字帖1992年第三次印刷之后,再没有其他版本面世。笔者手头这本《王右军洛神古赋》,是2000年在上海的书摊上,以二手书十倍价格偶然买到的。

  这本1992年第三次印刷本,字帖的拓片精准,字体秀逸优美。《洛神赋》全文接近一千一百字,拓片脱文残损有80多个字,残损率占7%左右。

  在这本字帖的扉页上,有三幅作品收藏者的题签:最左边为“右军洛神赋。二名轩藏玩”;中间为“王右军洛神赋古帖。废道人宝藏”;右边为“孤本,南唐澄心堂拓王右军洛神赋全文。此签李小石写”。“二铭轩”是清朝初年的收藏家;“废道人”是清朝中期“扬州八怪”之一高凤翰的别号;民国初年书法家李小石认定,这本字帖是南唐澄心堂拓本,而且还是他见到的唯一“孤本”。“李小石”的身份有待考订,他很可能是清末民初著名书画家袁寒云(袁世凯次子)的老师方地山的朋友。而李小石在题签的墨迹中,留有章草和隶书的遗韵,可看出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字帖拓片的首尾两页,留有原拓装裱的痕迹。拓片显然经过两次装裱,底本上还留有清代收藏者收藏鉴定的笔迹。如“张项赵皆明人”、“此华亭王横云司农印”之类的蝇头小楷,为废道人在二次装裱上留下的墨迹。由于无缘见到此帖原拓,更无缘获取两次装裱更多的信息,印刷本上大量的历史信息在出版过程中被截去,黑白版面印章字迹模糊,根据现有情况,都会对拓本研究造成影响。

  在这本字帖出版的时候,拓片被切割成每页六行,一共十五个出版页面。在拓片的最后一页上,除了两行原文之外,还留有“永和十年二月六日,晋右将军王羲之书”的落款。

  成都古籍书店在出版过程中,对拓本第一页做了相应处理,拓片比其他页面相对缩小了尺寸,才得以在拓片右侧和下面,保留有部分原来的装裱信息。

  在原拓本前后页面上,保留了收藏鉴赏者的全部序跋,还留下了大量清代的收藏鉴赏信息。但出版说明缺失,对本拓片的收藏者、拓片的尺寸等信息介绍一概全无。

  在研究这本字帖的过程中,拿其他唐拓本进行比较,比通常唐拓(23~27厘米左右)尺寸约小5厘米左右。笔者怀疑在出版的过程中,全部拓片做了相应的处理,在这个十六开本上印刷,显然拓片的尺寸被缩小了。

  此帖的拓本,在清代多数时间在江浙一带流传。帖前有秋室(清书画家)仿赵孟笔意,绘有王羲之的画像。这本字帖的主人,原来属于北京的笠城先生。由于手头资料所限,笠城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但是,由此可以知道这本字帖,是由北京流到江苏的宿迁。

  在随后的题跋中,又有莫城居士的两次题跋。在莫城居士的题跋中,不无得意地写道:余得此本,更得秘阁大令帖,足称双璧。孙退谷不得专美于前矣,讵不快哉!行将以此二种与玉版十三行玉烟堂帖,合装一册,不致散佚,后有得此者,庶几获窥全豹云。

  这位常熟的莫城居士(不知何许人,疑似孙退谷),在获得这本《王右军洛神古赋》时,曾经把《淳熙秘阁续刻》、王献之的某书帖、王献之《洛神赋》(玉烟堂)玉版十三行合订为一册。

  他在文中还说:子敬(王献之)洛神赋全文古榻卷,是宋淳熙秘阁续帖的版本。而且根据孙退谷的判断,这本王献之的洛神赋,为蔡道长所摹。

  莫城居士在另一篇题跋中,说关于《王右军洛神古赋》,据清代初期书法家王安昆的说法,在清代王羲之《洛神赋》有四本之说。其一收藏家萨淙洲藏有一本,和我们所见到的这本《王右军洛神古赋》相同。另外两本《王右军洛神古赋》的拓本,和此帖是否是同一块碑石所拓,就连莫城居士本人,也仅仅是听说而已,并没有亲眼看到书帖的拓片。作者仅留下收藏者的姓名地址,并没有亲自过往查看。也许,这永远成为一个历史之谜了。

  在帖后废道人第一篇跋文中,他提到明末清初书法家孙退谷,在《消夏记》中记录有“丁未春,同钱牧斋於报国寺松下,见《右军洛神赋》,钱为咂舌称异”。又说“此版不知刻于何昔,笔致古逸,求之三十年勿获。一旦得此,以为异数。由斯观之,右军此赋人间或有存者,予於丁酉二月有挟是册来售,楮烟甚旧,真古榻也。因悉索币,赋急收之”。

  行文至此,疑点逐渐显现:

  一、此帖在流转的过程中,前后所有题跋都是清朝人,独不见明朝以前任何题跋。

  二、在废道人的题跋当中提到,此帖曾归明末清初孙退谷所有,除了孙退谷在《消夏记》中,提到此帖的收藏过程,并没有孙退谷的任何题跋。

  三、此帖跋文三次提到,和王献之《洛神赋》全文(未见此种版本)共同装册,并且鉴定拓本相似性,显然在自邀身价。

  四、文章题跋间有品评文字,废道人的第二跋前品评文字,经研究和前文李小石题跋中的字迹,折笔处用笔的隶书笔法和字体结构,疑似一人变体书写所为。此“李小石”,是不是民国初年的“李小石”,这又成为了一个问题。

  五、拓片文本脱文,尤其在第三、四页上,在残损最严重的地方,残损的空白处空间拘谨,竟然放不下曹植《洛神赋》原文。尤其是在“宛若游龙,荣曜秋菊”之后,约两个字的残损空间,不足以放下“菊,华茂春松仿”这六个字。还有多处,都出现这种情况。

  显然,此帖的跋文,不足以支撑此拓本的流转,证据链条有失严整。二次装裱,把大量的原始装裱信息割除,这是本帖流转过程中最致命的证据缺失。

  难道这真的是一本“伪帖”么?

  那么,明末清初著名学者孙退谷,他的墨迹难道拿不出手吗?他不可能不在拓本后面题跋。在笔者的电脑中,藏有多本明朝《永乐大典》图片,明朝五品以上京官的小楷,可以说是历代小楷平均水平最高的。此帖如果为孙退谷所藏,一定会留下他本人的题跋。

  线索就此中断,然而我们并不能认定,这就是或完全是一本明朝,或者清朝初年的“伪帖”。

  曹植的《洛神赋》,是中国历史上的名篇,历代书家一再进行书写,在书写者的范本中,肯定能找到王羲之笔法基因相近的临摹本。

  在明代传世的《洛神赋》中,笔者见过三个版本:有两个是祝枝山的写本,一个是草书《洛神赋》,另一个是行书《洛神赋》;另一个是文徵明小楷《洛神赋》。

  文徵明的小楷《洛神赋》在结体上,更接近赵孟的《道德经》或《汲黯传》,在笔法和结体上完全可以排除在外。而祝枝山草书师从二王,后转学黄山谷,草书尤其胜于黄山谷,这个版本也可以排除掉。剩下就是祝枝山的行书,此帖在用笔上极为古雅,参杂大量魏晋的隶书笔法,又有宋朝人“写意”的特征。祝枝山“仿古意临”的《洛神赋》,在笔法上继承了《王右军洛神古赋》的神韵,在文字的结体上,好多字的结构,类似于《王右军洛神古赋》。可以说,这是所有传世的《洛神赋》,在精神上最接近魏晋笔法的作品。那么,祝枝山临摹的母本,无疑就是我们的这本《王右军洛神古赋》。也就是说,祝枝山即使没藏有这本字帖,至少他临摹过这本字帖,这本字帖至少在明代是存在的。

  接下来,我们沿着历史的脉络,向上继续追寻。

  在元代,赵孟是一代大家,他身后流传下来的《洛神赋》,现在已知有六个写本。可以说,赵孟在某个阶段,曾经一度痴迷于《洛神赋》。根据董其昌《画禅室随笔》记载:大令洛神赋真迹,元时犹在赵子昂家。今虽宋榻,不复见矣。今日写此四行,亦唐摹冷金旧迹。余见之于李项氏,遂师其意,试朝鲜鼠须笔。——《临洛神赋后》

  根据这本字帖前后的题跋,王羲之的《洛神赋》,在明、清两代多次聚合的经历,赵孟藏有王献之的《洛神赋》,很可能也藏有王羲之的《洛神赋》。此其一。

  在赵孟传世的六个写本《洛神赋》中,在书写格式上、字形上,有三个墨迹本接近王羲之的作品。而这三个版本,几乎都是出于赵孟的早年。此其二。

  这三个版本分别是:大德元年(1297年)为清夫所书(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藏本);大德三年(1299年)书(伪,故宫博物院藏);1300年(大德四年)为盛逸民所书(天津艺术博物馆藏)。

  从上面三个版本书写时间看,在四年内留下的三个版本,在某种程度上都接近王羲之的神形。可以说,赵孟临写过这本《王右军洛神古赋》,而他本人也是这本字帖的收藏者。而赵孟传世另外三个版本,则远离王羲之的《洛神赋》,说明他对《洛神赋》兴趣已逝,转投到其他书家门下了。同样,在董其昌的《画禅室随笔》中记载:赵文敏临禊帖,无虑数百本,即余所见,亦至夥矣。余所临,生平不能终荐。然使如文敏多书,或有入处。盖文敏犹带本家笔法,学不纯师;余则欲绝肖,此为异耳。—临禊帖题后之二

  在这里,董其昌说赵孟,临写《兰亭序》数百本,他临写《洛神赋》也绝对不下百遍。为什么他临写的《洛神赋》,没有一幅达到祝枝山的水平呢?

  其一,赵孟是有名的书写“快手”,据说可以“日书万言”,快刀萝卜不洗泥,泥沙俱下、走马观花,他的临摹方式,根本无法逼近王羲之。

  其二,正如董其昌所言,赵孟临帖带有自家笔法,学师不纯。他只是一个快意恩仇、赵体“意临”书写工匠而已。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王右军洛神古赋》,绝对不会是赵孟手笔。就笔者目前所见赵帖,还没有任何一个书帖,能达到《王右军洛神古赋》的水平。

  在宋代,书写《洛神赋》的书家,有黄庭坚、米芾,再有就是宋高宗赵构。

  先说南宋的赵构,他虽然政治上昏庸,但书法水平在南宋却是首屈一指,他曾在晚年写有草书《洛神赋》。笔者见过赵构书写的《千字文》,笔法结构都来自于怀仁集字《圣教序》。然而,《圣教序》是一本“有毒”的字帖,虽说这是唐人的集字,但由于唐人的书写习惯,把王羲之书法中大量古雅的意韵过滤掉了。赵构早年书体中即缺少隶书的意韵,从流传下来给岳飞的诏书看,他缺乏这本字帖“造假”的可能。但赵构五十六岁后开始了长达三十多年的书法研修生涯,他晚年书写的草书《洛神赋》当中,章草、隶书的味道才渐渐多了起来。

  米芾和黄庭坚,他们都是王献之的追随者,让他们造出这种具有隶书味道的行楷,米芾的“刷字”,笔触跳跃,黄庭坚瘦硬的枯柴笔法,造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二王父子的分野,除了王羲之笔法“内”,王献之“外拓”笔法之外,王献之笔意纯为“今体”,而王羲之残留大量章草和隶书味道。据说,擅写今体字的王献之,曾经向父亲建议,去除章草和隶书的残留,但父亲笑而不答。具有“革命性”的王献之,在他“中庸”的父亲面前,由于革命太彻底,虽然继承了家学,但是彻底背叛了传统,而对整个文化生态,他只是一个开拓者的角色。和他的父亲相比,既继承了传统,又有自我的创新,书法境界高下立判。

  如果要在王羲之的书法体系中,寻找《洛神赋》的参照物,只能在王羲之的《十七帖》当中,用《来禽帖》中的二十个字作为参考了:青李来禽,樱桃日给腾,子皆囊盛为佳,函封。多不生。

  所以,在这本字帖的拓片初装上,有“南唐澄心堂本”七个字,可靠性是非常高的。

  其一,这本字帖“隶味儿”十足,缺少唐楷的顿挫,用笔古雅纯正秀逸。其二,历史上楷书名家(小楷),行楷能达到这种水平,无人可出《洛神赋》之右。

  从刻本的情况看,宋代的阁帖鼻祖《淳化阁帖》,其中大量的魏晋书帖,很少能见到隶意十足的作品,甚至包括二王的书法在内,只有《十七帖》的二十个字,可以与此相媲美。所以说,这本字帖是南唐拓本,可能性还是非常高的。

  另外,从脱文残损来看,这个碑刻的祖石,很可能是唐刻,乃至南朝遗物,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的。

  还有一种说法是,这本字帖的碑刻,是唐代贺知章所刻,南唐陈后主拓制的。笔者见过贺知章的《孝经》,他的草书和孙过庭相差太多。唐拓《十七帖》(敕字本),据说是贺知章的摹本,他能摹刻出这样的拓本,谁说没有这种可能呢?这本字帖,是否是贺知章的摹本,或者是他本人的写本,我们目前还无法确定。

  这本《王右军洛神古赋》,楷书结体实在完美,在笔者见到的楷书中,只有署名虞世南的《破邪论序》,某些字在结构上,非常像此帖。隋末唐初的虞世南,是否见过这本字帖,还未见到相关的资料。

  令人惋惜的是,我们找不到这个拓本的祖石,拓本的身份也就一直是个谜了。

  关于“集字说”:拓片末尾的落款,永和十年二月六日,晋右将军王羲之书。永和十年,王羲之的职位,已经改为会稽内史,一个卸任的右将军,这样的题款可能性不大。

  题款中间“山阴张氏藏”五个字,显然是后人添加的,和《快雪时晴帖》后面的“山阴张侯”具有明显的不同。

  此帖无关真伪,书法水平之高,摹刻之精巧,实为“神品”。

  正所谓:兰亭石刻无下品,我观此帖胜兰亭。

  附录:

  据中华书局《善本碑帖录》(张彦生)考古学专刊乙种十九号记录:又,王羲之洛神赋行书帖,传世拓本、伪本亦少,见印有刻残字本,又汝帖刻数行本,此帖传世少,后多定为伪造。——《晋金刚经帖·附告誓文洛神赋帖》

  汝帖为宋汝州守王,大观三年(1109年)刻于任上,故称汝帖。全12卷,汝帖汇刻了历代法书。

  三代金石文8种;秦汉三国刻书5种;晋、宋、齐、梁、陈五朝帝王书30行;魏晋九人书48行;晋渡江三家十七帖48行;二王帖洛神赋等;南朝十臣书;北朝胡晋十二人书;唐三朝帝后四人书;唐欧、虞、褚、薛四家书;唐李、颜、韩、贺、柳、李六臣书;唐讫五代诸国七人书206字。(王永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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