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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尔泰斯的《孤寂在棉田》
来源:不详 时间:2014/8/20 22:29:35 点击:
  大都市的一个角落,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偶然相遇,会发生什么?     这本是齐美尔式的命题。他认为,这种情况下交流的器官是眼睛而非耳朵,人们彼此窥视但并不交谈,匿名和陌生使得一切都变得无声。     而这两个人都心怀鬼胎,各有所图,借着暮色的掩映,在重叠高楼的阴影下彼此靠近,之后会发生什么?     这是科尔泰斯(Bernard-MarieKoltès)的剧本《孤寂在棉田》(In the Solitude of Cotton Fields)。在这场都市的匿名相遇中,由于怀揣着“欲望”,人物开口向对方说话了,但与其说是对话,不如说是独白。1小时20分钟的演出,前30分钟总共只有四段这样的“对话”,两个演员每人各两段。而两个人物没有具体的名字,也没有鲜明的性格,只有一个定义模糊的社会特征类别:商贩和顾客。他们拒绝透露自己想要交易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却不断兜圈子,不断猜测对方想要做什么,其间夹杂了大量对“消费”、“购买”、“商品”等等概念颇具哲学意味的讨论。     这样的30分钟过去,有观众忍耐不住开始离场。在世界各地的演出中,这似乎已形成惯例,即使1995年爱丁堡艺术节上导演帕特里斯·夏洛尔(Patrice Chéreau,曾为科尔泰斯的大部分剧本做了首演)执导的版本也未能幸免。cDN-Www.2586.WANG“完全彻底的乏味。”这是英国《独立报》当时的评论,然而,评论家马上又补充说,这是因为大部分人被剧情编织丰富离奇的戏惯坏了所致,作为没有离场、坚持到最后的观众之一,他离开剧场时,“心情比刚刚坐下时好得多”。     “科尔泰斯自己也说过,这30分钟的形式是很不像一个戏的,而是像法国18世纪的哲学言论,哲学说教一样的一些观点,实际上有一种社会教化的意味在里面。”这次演出的导演奥利维·马西斯(Olivier Massis)说道,“这个戏的主题就是欲望、不满足、为欲望而付出。两个人都在极力把自己的思想上升到一个哲学的高度。在这个过程里,双方都在试探对方,用自己的语言给对方造成陷阱,维护自己的同时试图击中对方,甚至向对方发出挑战,是第一次交手,如同猫和老鼠的较量。谁是猫,谁是鼠,不一定,也许两个人都把自己当做猫,把对方当做老鼠,小心翼翼地玩一个游戏。”     30分钟过后,戏的节奏开始明显加快,人物的关系也出现了陡转。出场在先、原本占上风的商贩开始不断被顾客威胁、嘲笑,而顾客的优势保持的时间也不长,双方的台词开始出现唇枪舌剑的局面,而两人的舞台距离也开始变化多端。一件外套成了两个人斡旋中信任关系的具象化体现,外套落地似乎寓意关系在破裂中更深地推进一步。最终对质的高潮在最后10分钟。导演把两个演员安排在舞台两段,其余全黑,只在两人之间用灯光打出一条狭长的走廊。结束是恶狠狠地戛然而止。     “剧情绝不是科尔泰斯的长项,而他的独白也常常流于夸张和空洞,但他的天分在于对戏剧性对质的处理。”《纽约时报》说。最后10分钟的对质,对奥利维·马西斯而言,是全剧的精华。排练的时候,他要求演员对这10分钟精雕细琢。“因为此前一个多小时都是在周边兜圈子,都在做准备工作,直到最后,两个人才真正向对方亮出自己的真面目,战争才打响。结束之处便是战争的开始。”     “这个戏的悬念特点,有点像希区柯克的电影。”奥利维·马西斯说,“我们在舞台配乐上想表达出这种质感。”后半场的音乐一直烘托着演员的对话,但并没有旋律,而是某种令人焦虑的节奏。“一开始是躁动,不知所措,很神秘,觉得潜在要发生些什么,后来一层层递进,让人难以言喻地焦虑,甚至有撕心裂肺之感,两个人对话的频率加快,音乐的节奏也加快了。直到最后,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音乐干脆就完全停止,这个时候语言本身已经变成了音乐。科尔泰斯的剧本是相当具有音乐性的,因此在这里让这种音乐性完全发挥出来。”马西斯说。演员之一雷吉·曼纳尔在采访时也说,他用音乐的节奏而非文字的含义来理解并记忆台词,他把这部剧比做一部爵士乐,跳跃散漫,但抒情和爆发都很集中。     性和暴力,是许多导演排科尔泰斯的戏时喜欢采用的入口,这与科尔泰斯的个人经历不无关系。他是个同性恋,1968年20岁时从法国移居美国,常居纽约,1989年年仅41岁时死于艾滋病。他一生写了12个剧本,大部分源于他在美国的生活经历,塑造了一代欧陆人对纽约的想象。尽管他的剧本常常并不指定时间、地点,而只是虚拟出一些不具名的场景,却常常被认为是描绘了纽约曾经的红灯区、同性恋聚居区、贫民窟、犯罪猖獗的被遗弃角落,《孤寂在棉田》也不例外。人们不断揣测剧中两个人到底要交易什么,最广泛被接受的答案是毒品或者不合法的同性恋爱。有人说,“孤寂在棉田”这个题目所表达的意象本身就是嗑药后的幻觉产物,而“棉田”实际上是盛开白色花朵的罂粟田。     在马西斯的舞台上,“顾客”一角戴上了一条细细长长的领带,正是同性恋文化盛行后的产物。然而,在采访中,他却并不愿意给剧中人下“同性恋”或者“嗑药”的定义。在他看来,这个戏从头到尾都没有在台词上点透交易的内容,正是作者的高明之处,也是导演应该保留给观众的遐想和猜测之处。“剧中人的欲望远远超出一场同性恋爱,或者毒品,如果这样冠之以名,那就看得太单薄。其实每个人都有欲望,而没有商贩就没有顾客,没有顾客也就没有商贩。买与卖、人与兽、男与女、白与黑……剧作家讨论了很多二元关系。”马西斯说。     这些讨论在语言上来说是相当密集的,许多时候,台词的句与句之间看起来甚至缺乏基本必要的逻辑。马西斯将此形容为剧作家的“狡诈”。“其实词语内部的逻辑关系一环扣一环,很缜密。但是语言的线索不是直的。剧作家在用逻辑做游戏,有时把逻辑推到了极致,于是就成了荒诞。”他举了一个例子,是“孤寂在棉田”这样一个意象在剧中唯一出现的时候,当时剧本已经进行了一半左右,两人正在渐入对峙的胶着状态,商贩对顾客说道:你要是羞涩的话,你跟我说,就像是跟一棵大树说,就像对着监狱的墙,像在深夜里,一个人,一丝不挂的,散步于孤寂的棉田。“这些话实际上是没有逻辑的,但每个比喻的意味都很美,但却呈现了一种极致和荒诞。”马西斯说。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戏里很多东西都非常浓缩。戏里的戏剧时间,实际上比现实生活短得多。”马西斯说,“这是17世纪法国戏剧遗传给我们的独特传统。那个时候的古典戏剧要求所有的时间要在戏剧的一天内完成。在法国,这个传统持续到了今天。”他说他很崇拜法国导演彼得·布鲁克。“布鲁克曾经说过,在生活中,我们对心爱的人说一番爱的宣言,要说几天、十几天、几个月甚至一年。但是在舞台上、戏剧里,我们只说三分钟。”(石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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