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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主义者的“未竟之业”
来源:不详 时间:2014/8/20 22:11:41 点击:

整个帐篷被布置成一个空旷的弹药库的样子


供观众自由活动的区域堆了很高的木制军械箱



用白色蕾丝作门帘的化妆间
    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人挨着人的窄凳上一坐 4 个小时,应该不是当代戏剧观众常有的经验。但是有 2007 年 6 个半小时的《浮生若梦》在先,这次争相为法国阳光剧团《未竟之业》买单的人,大都对此了然于心,并且期待一场并不轻松的时空穿越。     这是我第一次看“法国剧场铁娘子”亚莉安·莫虚金(Ariane Mnouchkine)的戏,恰好赶上了《未竟之业》全球巡演的最后一站台北站,白色帐篷就搭在两厅院的艺文广场上。cDN-wwW.2586.WaNG帐篷是事先就听说了,但除非身临其境,很容易想当然地认为它不过是某种噱头而已。进去了才能感受到,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流动戏班”,和今天神秘又高贵的各色剧组、剧团相比,它简直开放得让人不好意思。一长排化妆间只用白色蕾丝作门帘,提前到场的观众们大都聚集在那里看演员上妆,有些演员还没换好戏服,只穿着薄薄的紧身衣。他们并不特别把围观者当回事,但也不假装没人在看,走进走出都会友好地打招呼。站在入口处发放座位标签的是个已经上好了妆的演员,座位都是先到先挑,没有所谓贵宾席。整个帐篷被布置成一个空旷的弹药库的样子,供观众自由活动的区域堆了很高的木制军械箱,1964  年莫虚金在巴黎市郊的废弃弹药库创立了阳光剧团,至今他们仍坚持传统,在自己动手搭建的舞台上演出。     《未竟之业》是一出戏中戏,由莫虚金名作《河堤上的鼓手》的编剧艾莲·西苏(Hélène Cixous)撰写初稿。1914 年,在巴黎一间小酒馆里,怀抱电影梦的全体职员在打烊后利用简陋的设备共同拍摄一部无声电影;电影的内容取自儒勒·凡尔纳(Jules Verne)的冒险小说《强纳森号的幸存者》,描写19 世纪末一艘满载理想主义者的“痴望号”航船出发寻找新大陆,却遭遇海难的故事。之所以把这出剧的时间点设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年,莫虚金说,是因为 20 世纪初原本是个新开端,“世界却进入猛兽般的黑暗时代,有现实和理想的反差”。她想借一群执着追求电影梦的人,呈现小说带给她的灵感,即“众人追求乌托邦的精神”。     4 个小时中,剧场和电影交叉重叠,神奇的是,30 多位演员“戏里戏外”扮演近百名角色,层次却一点不乱,既有拍摄电影的细节,比如利用滑轮装置将摄影师吊在空中进行俯拍,又分别交代了戏剧和电影两条故事线。而且他们在演戏的同时,还轮流兼任舞台监督、灯光和道具的工作,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哪怕一分钟的空闲,真实感和喜剧感也全从这匆匆忙忙中来。后来我看到,阳光剧团的全名其实叫“阳光剧团——互助工人制作公社”,于是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他们是这样工作的。     因为有了合作公社的概念,阳光剧团里从导演到技术人员,从演员到服装设计,全都是平等的,薪水也一样。刚开始他们无法通过运营剧团支付薪水,每一个成员白天都得从事一份正职。包括莫虚金在内的几乎所有人,当时对戏剧都一窍不通,因此他们采取的是演员和导演互相学习的方式——当演员在不断演练的过程中找到一种真实的表达,导演便从中发现了一条道路,而当导演为演员找到一幅具有启发性的图像,演员也就进步了。在这个过程中,剧团仅有的两位有经验的演员由于与莫虚金的严重冲突然离开,剩下的业余演员们则通过简单真诚的“互助”坚持了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专业剧团们都认为我们是业余剧团,”莫虚金曾在与戏剧评论家法宾娜·巴斯喀(Fabienne Pascaud)访谈中说,“久而久之,作为一种与体制对抗的方式,我们也就以业余剧团自居了。”     显然,《未竟之业》也是阳光剧团自己的故事,小酒馆就是弹药库,充满理想和干劲的导演就是莫虚金,伙计们拍电影就如同剧团排戏。电影中的情节要更尖锐一些,当“痴望号”搁浅在奥斯特岛,大家首先面临的是极端寒冷的气候和尚未开化的土著,但这并不足以浇灭理想主义者们的热情。有人提出释放船上的死囚,通过民主方式在岛上重新建立一个理想社会。然而正如过去一个世纪中理想主义频频受挫,以至于曾经为此奋斗的人们多数放弃了信仰,剧中死囚被释放后露出暴戾本性、主张独裁,贪婪的人们为了黄金对土著痛下毒手,事务讨论变成阶级批判,争吵变成谋杀,美好理想最终沦为闹剧和悲剧。     从这出戏的内容联想到阳光剧团成立的时间和“互助工人制作公社”的提法,很容易让人感受到莫虚金与 1968 年法国“五月风暴”的关系,至少,可以猜想她多少从那场未完成的革命中获取了编排《未竟之业》的想法。然而有一点却是我想得太简单,他们其实不是“五月风暴”期间成立的剧团,也不是为了我们以为的意识形态而成立的。这就是为什么莫虚金总是强调阳光剧团在 1968 年之前就成立了,而且为此庆幸。她说:“我们成立剧团是因为单纯的理想主义。”虽然她当年几乎要成为共产党员,但最终她没有加入任何派别,因为“身体力行左派精神就够了”。刚好最近法国导演阿萨亚斯在接受访问时也谈到了 1968 年,他也是个没有真正组织的“左派”。他说,革命失败后,许多当年属于“左派”阵营的人放弃了信仰过的东西,而他自己把电影作为出路:“拍电影的时候,不论你占据什么岗位,都可以出于共同信念而集体劳作,付出自己一部分的努力,获得与他人共同分享成果的快乐。”在这一点上莫虚金和他的想法大概是一致的,她虽然后悔当年在意识形态影响下说过的一些愚蠢言论,但从未背弃信仰,73 岁了,还在为剧团里“人与人简单而真实的互助”不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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