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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映东西:旅德画家萧瀚对话
  命运就是善于抓住偶然机会

  熊育群:你怎么去的德国?

  萧瀚:1987年安徽代表团一行六人去德国参加展览。德国国际艺术村主任丢林先生说,我们多少年没有接待过东方的艺术家,今天,我们很荣幸地来接待你们。到我们这里来的艺术家,我们可以提供画室,短的三个月,长的半年,每月提供3000马克的生活费,最后,创造结束还帮助办一个画展。翻译当时翻错了,错成要我们交钱才能做这些事情。所有的人听到后都没留意,我听后多了个心眼,问能不能拿一份资料,中心给了资料。我想,他讲得很清楚,希望能接待中国艺术家。对中国艺术家来说,交这么多钱怎么来呢?我总觉得翻译有问题。回到北京专门找懂德文的一翻译,才知道是对方提供。我当时就酝酿好了方案,我立即给接待我们的州长写信,说明我希望把西方的艺术融合到东方艺术中来,用中国画去画德国的风光,画中国画家眼中的联邦德国,我希望他们给我重返德国的机会。在那次展览期间,我们的画作为特例,可以卖。我的画是卖得最好的。

  州政府科艺部向我发出了邀请,还可以带太太和一位随行记者。所以,我的所谓传奇说起来都很平常,关键是一个人在特定的环境下,要有敏锐的思辨能力,一个捕捉到机会的能力。法国总统蓬皮杜讲:什么叫做命运?命运就是抓住那种偶然机会,以达到自己理想境界的能力。人们说我的命运很好,不是,我仅仅是抓住机会达到理想境界的能力强一点。

  1988年机会来了,我重返德国,我是主角了,访问参观安排了很多,他们把我当成东方重要的艺术家。cDN-wWW.2586.WANG

  熊育群:为什么一定要去德国呢?

  萧瀚:我在去德国之前已经开始研究色彩的艺术了。中国画由墨统治了一千多年,我们怎么样画色彩,怎样把色彩加入中国画当中,这是我们艺术家要解决的。我们离西方那么远,没办法看到西方的原作,所以我很向往到那里去作艺术创作。

  熊育群:到德国后感受最深的是什么?

  萧瀚:是德国人的严谨。我们活动时,几点钟到哪里,什么时候在高速公路,什么时候在哪个饭店吃饭,都清清楚楚,严格地操作。一路下来,人太累了,最后一个晚上的活动我想取消,对方说,不行的,一定要赶过去,因为那里的人在恭候我们。又只能去。

  我在德国定居下来后,一次,文化部的人与我见面,三个月前就已约好这天上午10点30分见面。我从德国中部城市哥廷根赶到北方的吕内堡,但路上堵车,迟到了16分钟,匆匆忙忙赶上去时,秘书告诉我们,今天的接见已经取消了,因为你们迟到了17分钟,无法谈下去。我说,我们可以等,等到他工作结束。不,他工作结束要赶到州政府,然后离开这个城市,我们下次再约定。我说我们也是300公里赶来的呀!秘书说,你们应该充分估计到这种情况。从此后我就懂得德国人的严谨了。

  熊育群:这可能牵涉到生活观念与行为方式。

  萧瀚:我们中国人的哲学是一个模糊概念的哲学,这里不行,要精确。就像欧洲人讲的,你们中国人一开始就给我们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一见面,请喝茶,中国人总是说“谢谢”。谢谢是什么意思呢?是“要”还是“不要”喝?“谢谢”这句话是很模糊的。问你吃一点什么水果,有梨、苹果、香蕉,中国人又讲“随便、随便”,“随便”人家又不知道是什么,是给还是不给,给什么水果,他要你说清楚。还有我们等人,我们经常会说克劳斯先生,我们等你半天了,他会说,我没有这么长时间吧?你怎么说是半天呢?我只有15分钟时间呀!你们怎么会把这个时间模糊呢?

  我们安徽代表团去德国时,一位姓刘的先生有一个习惯性动作,讲客气嘛,人家送菜来,他总是说:不用不用。人家就把菜拿走了,以为他不吃。宴会上他没有吃到东西,出来就急着找地方吃饭,他饿啊。

  熊育群:这都是生活上的碰撞,文化上的碰撞呢?

  萧瀚:有一次我开画展,一个银行家来买我的画,他们夫妻两个人看中了一张画,他说,这张画我们很喜欢,画得非常好。我刚到德国,中国是泱泱文化大国,谦虚为本嘛,我就说自己还努力得不够,还不太满意,还没有画好。他反问,你感到不好吗?我说画得不好,以后会画得更好。那行了,他说,原来我们是想买这张画的,你说你都不喜欢,没画好,我们就不收藏不买了。他还回过头来说了一句:我们有一个建议,今后,你要拿你喜欢的来,如果你自己都认为没画好,请千万不要拿出来展出。后来,德国朋友就问我,你们中国人讲话到底哪一句是真实的?

  熊育群:在国外这么多年,情感上有哪些特别的体验?

  萧瀚:我在国外经历了三个境界:一到异域他乡,特别思念家乡,故国文化在脑子里面占了很大的成份。没有人跟我进行文化对接,持续了一二年,我把自己的情怀放在故国山河中。这个阶段我创作的山水画是以中国的山水为主,只有寄托在中国山水画中,我的情绪才安定,我的感受才丰厚。我神游故国,神游我的家乡;听中国的《梁祝》、《二泉映月》,关起门来听。

  二三年后,进入第二阶段:异国文化也融入了心中。在街上走,会发现很多与中国相似的地方,你也感觉很亲切,思念的情绪没那么浓烈了,错把他乡当故乡。

  第三个阶段是五六年后,在东西方游走。如在台湾,台湾朋友总是问,现在快回去了吧?我说对、对。回哪里呢?我很迷茫,无所适从。这时不管在哪里,我都适应了,变成了心安之处便是故乡。故乡对我来说,人在哪里,文化氛围你能吃透,你有朋友,你有了事业的所在,你有了追求的点,这个时候心是安的,就可以把它当作故乡了。诗人李白之所以把哪里都变成故乡,把哪里都变成异乡,他的胸怀就是这样。他的故乡在哪里他不知道,他把自己思念故乡的情怀放在诗里,其实,他哪里都可以住,哪里都变得跟他的故乡一样。只有斑斓色彩能满足我。

  熊育群:据我所知,你还未去德国之前,对于色彩上的追求就已有了萌芽。

  这种意念是什么时候有的?为什么那时就有呢?

  萧瀚:我从小就是画国画的,到了大学进入到西洋画得学习。为什么学西洋画?因为那时“文革”开始了,艺术系的学生只要拿起笔来,投入大批判这种政治宣传画,就必需拿油画来画。那时颜料、笔都可以领到,这也是一次锻炼机会,那时训练了我的色彩观念。我的色彩研究和学习是通过“文革”这一阶段将近十年的时间画油画、水粉画获得的。我的最大特点是色彩感比较敏锐。我的色彩技巧是比较好的,回过头来画国画,我自然要想到我的一技之强,想到色彩的分析能力怎样用到国画当中。中国画当年所处的环境,整个绘画是以黑的为主,我再进入时必然想到要解决颜色的问题。

  熊育群:你当时画油画,后来为什么一定要去画国画?

  萧瀚:因为我原来就是画国画的,中学十五岁时第一次在报纸上发表的作品就是国画。我八岁开始习画,没有人指导。父亲是个船长,母亲是家庭妇女。孩提时玩画片,上面的图案是各种民间故事,我收集起来画;没有钱买纸,我用毛笔在卫生纸上画。

  熊育群:在安徽师大美术系学的什么画种?

  萧瀚:当时师范大学培养老师强调多能,要会油画、版画、水粉画、连环画。

  熊育群:你在大学这些画种都学过?

  萧瀚:没有,我们四年没有学习,我是一个没有学过任何东西就毕业的人。1964年一年级时,是农村社会主义教育活动,下乡了;第二年准备开课,绘画的都去学习音乐,吊嗓子、练乐器去了,学音乐的人来学绘画,要多能;进入“文革”就从没有上过课了,所以,我的绘画是完全自学的。这样也好,没有门派的限制,没有某一风格的影响,学的面很宽。

  只有斑斓色彩能激荡我

  熊育群:你画国画从一开始就画山水吗?

  萧瀚:我对风景很敏感,我生长在江南芜湖一个有山有水的小城。青戈江边,傍晚看风帆在落日下的归航,海鸥追随着帆影。白墙黑瓦,青山绿水,朝霞落日,它孕育并陶冶了我的山水情操。我常常在江边站很长时间,看落日江帆。“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在德国我在一幅画上题款时就写上了这句诗。

  熊育群:这幅画色彩感很强。

熊育群:你总是有一些东西是自己能够完全控制的。

  萧瀚:越往后越要控制。最后,如你把这个确定是树时,就不能再变了。我作画不是心中有一个具体的形象,而是意念而已,并无胸有成竹。

  熊育群:积彩画它是天然的,有一种抽象的意味。如果你开创一个画派,后人也来按你的方法作画,风格就会非常接近,虽然有区别,但手法却很难拉开距离。

  萧瀚:技法是一个营造主题的手段,它不是目的。千百年来老祖宗告诉你拿毛笔画线,可每个人都画得不一样,就像你认识了三千个字,他认识了三千个字,但你们写出的文章完全不一样,技法可以学,创造出的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

  熊育群:我是指表现的可能性,像西方的油画,可以衍生出各种不同的风格流派,有无穷性,积彩会不会有局限?

  萧瀚:没有局限。用积彩,我在营造山水,别人可以营造一个花卉世界。

  熊育群:中国画的传统体现在一个笔法一个墨法上,你在色彩方面做出自己的探索,独创积彩法,你觉得这种方法能表达你自己吗?你的热情、奔放,你渴望表达的自然的意境,能充分表现出来吗?

  萧瀚:每个人在每个阶段的表达与感受都不一样的。我在现阶段,我觉得我表达了自己心中的内容。

  熊育群:你的积彩法从开创到成熟用了多少年?

  萧瀚:用了十几年。在国外有个好处,就是跳出了传统文化的包围和扼杀,有一个自由的环境去创新,随你怎么画都没有人来指责你。远距离还造成了一个清晰度,回头更能看清楚一些问题。

  熊育群:积彩法还会不会继续探索?

  萧瀚:我会继续探索,因为它还有无穷的面没有解决,譬如这个色彩形成了具有印象画派这样的风格,同时也有中国人意象的绘画风格,但有很多色彩也是超出了印象派原则的。

  富于哲理与诗意的心意山水

  熊育群:你的画创造了一种梦幻般的意境,像《 谷白光》,具有自然的天趣。西洋画在这方面是无能为力的。我刚才讲西洋画有无穷的可能性,但在这个方面它就不行。你画出了中国人与自然天人合一的观念,山水具有了灵性、生命。

  萧瀚:所以我在西方说,你西方的画达不到我的灵动、我的天然的趣味,而且我还塑造了体积、色彩、质感,我又那么灵动,具有气氛。

  熊育群:你的趣味还是东方的,文化的根与底蕴是东方的。你说到生活中东方人讲的是模糊概念,西方人讲精确,我同样感到积彩是模糊美学的,它表现精确的物体还是有局限的。

  萧瀚:我不必表达得那么精确,我只要表达到位了,不要把它变成一幅照片,否则就失去了我自己。

  熊育群:这是你的追求,我讲的是技法的可能性。因为你是东方人,才会有这样的创造。东方的材料也造就了这样的技法。东西方的审美趣味也是一个讲模糊,一个讲精确,与生活上所表现出来的特点有惊人的一致性 ,我担心这会影响到他们对你的接受。西方人怎么看你的积彩画呢?

  萧瀚:完全接受,权威人士认为表达了他们的色彩观念。我把东方的观念与丰富的色彩融入到绘画里面,而且二者互相映衬,有机结合,表现得更加辉煌。

  熊育群:看你的画,我想到赵无极,他的画是关于宇宙的抽象画,视野开阔,他的画面全都是色彩,没有什么具象的东西。这方面,如色彩,你有与他接近的地方:抽象性,但是你还有具象,你提示了具体的山水。你从抽象回到中国传统山水里来了,两相结合,而且你用水墨,区别于他。就像吴冠中用点线面,把中国传统的审美元素融化进去。这说明你的根是扎在东方的,是属于中国山水画的又一支。你的审美都是东方式的。你这样的审美、意境,西方人真正体会了吗?

  萧瀚:有人说这种新意山水画,让世界不同观念的人对大自然有了一个整体的认识了,这是从哲学上看的;从绘画上,有人说,这种画是在现实风景的基础上,但并不是去模仿它的自然外观景象,试图沟通与诠释事物的内在精神上的统一,所以,它具有艺术的个性,富于哲理与诗意。

  东方的哲学东方的审美

  熊育群:任何绘画都会体现为一种哲学观,跳开技法的层面,做出这种探索是受了一种什么样的世界观、艺术观指导?我感觉你的哲学观也是纯东方式的。

  萧瀚:东方人讲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再过一段时间,成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一个升华。中国的哲学观:我们今天看见了一座山,它并不只是一座山,看到山代表了一种精神。

  熊育群:也就是说,自然是有生命的,人与自然是一体的,自然是人生命的外化,人与自然能达到天人合一的人生境界。

  萧瀚:我的山水在具象之中体现了无数的抽象的意念、意味,在抽象之中也体现了具象的可观性,因此,我画山,是山又不是山。中国人的自然与人是相通的,是靠精神去读画的;西方人是靠眼睛科学去读的。

  熊育群:东西方的碰撞你如何面对?

  萧瀚:每个海外画家,在东西方之间都只能在沟通中解决一个连接点,赵无极解决一个中国意念山水画与抽象画之间的关系,所以他画出来的抽象画,你远看也感觉像中国的山水;吴冠中,绘画的形式就是由点线面组成的。

  熊育群:任何物体都是由点线面组成。吴冠中把这种物体的画面形式抽象出来,夸张变化,与中国传统的线相结合,这是他取得成功的一种绘画语言。除形式外,他依然注重或者说这种形式更加突出了画的意境,以少胜多,大片留白,这本身就是东方的方法,表现的也依然是东方的意境、东方的审美趣味。

  萧瀚:我是另外一个点。西洋画的丰富色彩与东方的墨韵怎么达到整体融和,创造出一个既是中国的山水,又是西方人的色彩观念,既具有中国传统意念,又有西方欣赏习惯,这样的一种画——具有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风景画。我所打通的只是一个面,一个人只能做到一点。

  熊育群:在全球化的语境下,艺术也不能例外,现在似乎都在讲东与西的交融。这是一个探索的方向。你作为国际“候鸟”,在东西方之间穿梭,势必要在东西方架起一座相通的艺术桥梁,互相包容,创造出一个东西方相结合的艺术形式与语言,彼此认同。朱德群、赵无极他们出去的时间长,主要是从西洋画向中国画靠近,取的是中国意境,离中国传统的绘画就比较远了。你的画依然注重中国传统画的笔法和墨法,是十分中国化的画法,但色彩上取积彩画法,是一种新探索。但另一方面,东西方结合也不是艺术探索的唯一方向,如果能从传统里面创新,像潘天寿、黄宾虹,从线条上、用笔上发展了传统,也能成为一代大师。艺术的关键是你要有创新,有自己的东西,艺术就是创造,你创新了,你就开了一代风气之先,你就可能成为一代大师。像黄永玉,他从民间艺术吸取精髓,大俗大雅,这也是一种创造,大代大师。

  萧瀚:我们这些走到海外的,最有利的条件就是把东和西结合起来。如果我现在生活在土家族、生活在云南,我可能把民族的艺术融合到绘画里来。

  熊育群:每个人的人生道路不一样,因此形成了自己不同的特色。

  萧瀚:现在中国的艺术是多元化的,在多元的情况下每个人都在探索,不管你走哪一条路,你只要做出一样东西——就是个性化,具有自己的独创,你把自己的独创能够表达得很完美,你就是一个开拓者。

  表达现代人的情怀

  熊育群:艺术人人都想求新,想有创造。在中国传统山水里,有的人为了创造一个皴法,冥思苦想,他认为创造出一种新皴法,就能在美术史上占有一席之地。这纯粹是技术上的。你讲过,在色彩上你感到了苦闷,心里的感受不能表达,墨色束缚了你内心的热烈情感,少年时江边的落日归帆无法用传统笔墨表现,一直到德国才找到表达的形式,我想,你之所以创造了积彩法,首先是因为你内心有这样的欲望,终于 找到了一个契合点,所以你有内涵,不是纯技术的探索。这也是你最可贵的地方,不会为赋新诗强说愁。

  萧瀚:技法只是机械的东西,人是有感情的,是有文化的、性格的、爱好的,创造要从情感与文化上结合起来。特别是环境向你提出了挑战。

  熊育群:你是孤军奋战。你的探索不是关在房子里作研究,它甚至就是一个生存问题。有德国人买你的画,他要你裁掉上面的留白,认为那里没有画东西就不应该算钱。你说墨分五色,人家说看不出五色在哪里。你必须要考虑人家的文化与审美习惯。

  萧瀚:今天你挖到了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的性情、个性的碰撞,决定了我要走这样的路。

  熊育群:艺术就是性情,是一个人的“精神面貌”,不是为形式而形式,为艺术而艺术。

  萧瀚:那就抽掉了一个灵魂。

  熊育群:在中国画创新方面,笔墨的程式化、构图的程式化你都破了,你用浓墨造成了一种梦幻般的效果。用色五彩斑斓,也有灰调子的,显得沉郁,也许这是你追求的意境。

  萧瀚:以前的意境讲的是气韵生动,逸气、空灵、荒寒、悠远……

  熊育群:这些都是传统的审美。你的审美有现代性。现代人的精神世界你切入进去了,说你苍茫嘛,有一点,现代人在快节奏生活中,在生存压力中所产生出的隐晦、空虚和迷茫的感情,这是过去的生活所体验不道的。你的画具有现代性也是表现在精神层面,审美也从传统中蜕变了。你用传统笔墨就不可能有这样的表现,就像用传统的京剧来表现现代的生活很难。中国画也存在这样的问题,它的一套表现技法、一套审美规则,表现的都是过去漫长封建社会的审美趣味。如何表现现代人的生活,这也是一种挑战。你因为色彩上的突破,带来了审美的突破,切入现代人的精神生活之中。

  萧瀚:你说得完全正确,色彩反映的是精神面貌的变化。我表达的是现代人之情怀,这是我其中的一个创作理念。

  巨变时代,艺术必须创新

  熊育群:中国画一定要解决这样的问题,如果你的画还是古人眼里看到的山水,是传统的审美意趣,这是没有出路的,一定要有现代人的眼光。

  萧瀚:余秋雨与你的观点是一致的,他认为我把古人没有的绚丽烂漫宣泄出来了。

  熊育群:中国画的水墨趣味是跟漫长的封建社会相适应的,是那样的社会文化在艺术上的反映,是与中国的释道儒文化相适应的。汉唐以前,中国画的色彩是十分艳丽的,随着老庄哲学在社会的全面渗透,文人画的兴起,笔墨趣味、象征性、想象为基础的审美方式占了统治地位,几乎没有对于自然的直接摹写。讲究内敛、淡雅、含蓄的审美原则,虽造就了丰富悠远的意境,却也给人一种幽闭、压抑的感受。这是与它的文化相对应的。现代社会在文化上、观念上、生活形态上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五四开始,整个意识形态发生了蜕变,审美意趣也变了,它向传统艺术发出了挑战。这种挑战是全面的,中国画应该回应,不回应这样的挑战,中国画也就没有新的生命。从另一方面讲,挑战也是机遇,中国画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机遇,因为整个社会都在鼓励你创新。

  萧瀚:我们今天不能戴着瓜皮帽、穿着长袍在街上走。

  熊育群:这是一个变化的年代,人人跟着时代在跑。随着科技的发展,一切都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萧瀚:这是一个开放的时代,是一个不断更新的时代。我们是不可能回到古人那里去了,只能往前走。所有人看我的画,觉得与今天的呼吸是相通的。

  熊育群:创新也是孤独的事业,你目前的探索与创作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萧瀚:我已有了一整套的技法,后面要把这种积彩法推到极致,还要往前走,还要把山水的色彩张扬出来。同时把它推到东方来。

  熊育群:你给国内带回了一股新鲜的空气。艺术不创新不跟随时代就没有出路。你们在国外有一个开阔的参照系统,有一个强大的异域文化背景,这是你走得较远的重要原因。

  萧瀚:我们带着母体文化,但又面临着强大的西方文化的压力,在互相碰撞的时候,我既要保持母体文化的根,又要把两者融合。但正是这两者,成就了今天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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