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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鹤君的山水世界

    卓鹤君,1943 年7月生于浙江省杭州市,祖籍浙江萧山。1979年考入浙江美术学院山水画研究生班,师陆俨少教授。1981年毕业留校任国画山水画专业教师至今。现为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院学术委员会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2003年获“高校名师”称号。2002年赴京参加《当代中国画优秀作品展首展——浙江当代国画优秀作品展》。

     卓鹤君先生的山水画以抽象的现代性著称于世,这种抽象性,正如卓鹤君所说的,和他关于宇宙的图像有关。

      在西方,宇宙的图像通常是借助人的图像来实现的;在中国,则往往是山水,不过,它是一种人为的山水,而不是一种有如照片那样的具体而微的小宇宙。因此,在他们的笔下,或峰峦岿崎,或重汀绝岸,或林埌岑翳,景致总是随着画家的风格而变形,随着画家的梦幻与憧憬而转换的。卓鹤君所展现的山水,亦是其怀抱的衍伸,不过他却能把它们表达得足堪比拟真实,并且自成一局。

       从西方艺术史的角度看,关于抽象画的讨论已经连篇累牍,卓鹤君的独特之处在于,他既没有按照通常的教义,认为艺术是生活的模仿,离形去智,仅凭观察去模山范水,也没有单纯地扃门谢客,燕坐静室,独契独觉,闭迹山水。cDN-wWW.2586.WaNg某种意义上,他是把特纳和康定斯基结合了起来,并赋予东方的眼光。他不仅以其特殊的雅意和感情,削减迹象,侔色揣称,以保留可见世界的种种实相,而且同时又用抽象的笔墨暗示了那视之无形但永远透过自然万象随处显现的实在所得的感受。他的组画《黄山图》作种种变相,更增强了我们的这种感觉,它们在时间上渺不可寻,在空间上也把握不定。如果说是狂怪,显然又自有其理;仿佛黄山的魂魄就借此种种示现法身。

       正是现实世界的这种流动不居,使中国古代哲人悟到了一个“空”字,用来表示自己对宇宙的至高无上的感受。又是不可捉摸的老子,也使后人为中国画中的空白找到了一种理论基础。

      从形式上看,马远的空白处理法是中国画中的常规手法之一。更丰富的表现方法,我们可以在后来的画家例如弘仁那里见到,他用空白的手段一方面构建山石的厚重实体,一方面使之消隐,提出了一些非常激励人心的视觉问题。但弘仁的世界太透明,太明确,卓鹤君显然愿意从古代的典范中借鉴别的东西。他从宋人的画云法中发展出了空白的另一种表达方式,他大胆地运用老子所强调的中空思想,于中间留白处用意最微。

        较早的作品《浮云积翠》表现的是烟云横空,发于林皋,出入风雨,飘乎远来,卷舒苍翠,荡乎无形,仍归飘渺的境界。作者写空烟,生趣百变,极苍茫且有深曲意,仿佛从真相中盘郁而出,动力全来自当中的空白。近作《墨彩丹青》则是另一番气局。写石破天惊,乱山如梦,碧岚上浮,翠壁下断的景象,甚是琦玮。上起群峰,施以翠黛,下面朱印点之,色丽而古。然而此画的关键之处却在中部的空白。这是一种中心散射式的构图,空白不仅调节着色彩的对比,支配着节奏的组合,而且群峰奔会,丹青忽生的效果也仿佛全赖其所成。除了空白的效果外,这幅画的赋色也值得再写一笔。很可能,卓鹤君受到了石谷子这一成就的鞭策,因为,在某种意义上,《墨彩丹青》也取得了类似的一些成就。

        在分析龚贤的画时,高居翰先生曾有过精彩的评论,令人难忘,他写道:龚贤和一般中国画家绝不相同,他并未交待出屋舍的通道,或是往来山水之间的路径,宛如他创造了一个世界,而后却又任其荒芜,也好似他创造了一种仅能供人沉思的山水,观者只能玄思居游其间所可能有的感受。

       这段话有很多地方也适用于卓鹤君的创作,似乎,他们都有一种共同的心愿:营造奇幻的世界;而且坚信:虽曰幻景,然自有道,观之同一实境。卓鹤君所不同于他的前辈的地方,显然在于他更大程度、更有意识地迎接了东西方文化的碰撞。他不愿让自己的世界也荒芜下去。他的画总是大气磅礴,逸兴遄飞,意象峥嵘,好像在他的奇幻世界中处处都潜藏着不竭的生命之泉。而且不止于此,他有时会使用他那美妙的书法,或者使用金石文字,以碑铭或版刻的形式镌刻在那高耸的山崖上,以便传达出更多的文化意义。不论是在《太乙云幻》、《一簇青山水几湾》还是在《水经图注》上,作者似乎都是在向我们传达某种信息,这些碑版文字在画面上起着强化秩序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有一位喜爱秩序的画家把音乐和绘画作了类比:声音一道未尝不与画通;音之清浊犹画之气韵也,音之品节犹画之间架也,音之出落犹画之笔墨也。

       卓鹤君则在实践上大大地跨出了一步。他的《潺湲无春冬,日夜响山曲》、《卧听青山钟,遥在白云里》,都是努力把山川秩序、宫商结构予以视觉化并把它们当作一个整体来加以探索的产物,这就为他惯用的浑沌意象增加了一个抽象的对比主题。在一幅名为《无题》的画上,这种对比得到了醒目的表现:在他惯用的图像上又加上了一些蒙德里安所使用过的几何形式。如前所述,那位画家对宇宙的明晰性和永恒性的探索已深深地打动了卓鹤君的心弦。

        有了上述背景。我们再来看阜鹤君的《山魂》,一定会有新的感受。这幅作品堪称是一幅意象荒芜、骇目洞心的山水巨幛,高近乎四米半,宽竟有八米之多。在中国美术馆的展览大厅里初次见到它时,不禁咏出了古人的浩歌:悬知洒墨如风雨,叠起烟云隐霹雳。

      卓鹤君的山水意境表现让我们看到了一位献身性的艺术家的胸襟;三公之贵,千金之富,不得其愿,不慨于怀的胸襟;也表现了他对维系传统命脉的艺术问题的专注的毅力。这正是通往伟大艺术的唯一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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