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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有创造性的艺术家生前为何这么艰难

  2004年10月10日,由中国文化部与法国文化部共同举办,保险金额高达5亿欧元的51幅法国印象派绘画珍品在中国美术馆展出时;那在画幅前拉着警戒线、过几步就有一位保安做看守保卫工作的场景,那数以万计的观众人潮涌动、争相一睹真迹的盛况,实在是前所未有。但在这参观作品的人潮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真正了解法国印象派作品的产生、发展,以及获得认可的来之不易。又有多少人知道,尤其是印象派开创者马奈、莫奈,他们的作品在当时曾无数次被沙龙评审团拒之门外。马奈在作品最终得到官方承认时,已是病魔缠身,不久便离开了人世。今天,当这些画作因其极高的艺术、学术价值在拍卖行以几千万、上亿元一幅的价格成交之时,当收藏者、画商把大把的金钱往口袋里装而笑口大开之时,不知道有几个人想起过画家生前艰难的人生、艺术旅程,同情过这些与名利无缘、默默耕耘的艺术大师。无独有偶,前两年看到一篇文章,大意是:有人问荷兰人,你们国家这些年出了哪几位首相,叫什么名字?荷兰人一时答不上来,反而说,我们荷兰出了一个世界级的画家———凡·高。当今的荷兰人以拥有凡·高这样的大艺术家而自豪,凡·高成了荷兰的金名片。但是,凡·高在世时,画作不被看好,也没有人买他的画,因此没有生活来源,连饭也吃不上,只能靠他的弟弟接济。最后,穷困潦倒、身陷疾病的凡·高选择了自杀,结束了原本应该有更多辉煌成就的一生。

  其实在我们中国历史上,有许多文学艺术家,如诗人孟浩然、李白、杜甫,女词人李清照,作家蒲松龄、曹雪芹,民间音乐家阿炳,画家徐渭、八大山人、石涛及近代的蒲华、当代的李伯安等,都是真正有创造性的大家,但在世时也大都十分贫困、凄苦。cDN-WWW.2586.WanG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古今中外这些天才艺术家,生前为什么都要经历这样的艰难旅程,其根本原因在哪里?虽然他们所处的时代、社会发展情况有所不同,他们的艺术专业、创作道路也不相同,会存在很多不同层面的复杂原因;但究其根本原因,概括起来主要有两方面:一是来自艺术和艺术家自身的,属于内部因素;二是来自世俗社会层面的,属于外部因素。我一直从事中国山水画创作,对艺术创作、对社会与人生都有自己的感悟。下面围绕世间真正有创造性的艺术家生前为什么这么艰难这个问题,简单谈一些体会。

  首先,从艺术创作特点和发展规律看,艺术发展是一个在继承传统和变革创新中螺旋式上升的过程,也是在社会各方面的外在因素影响下发展的过程。所有的艺术创造都是在民族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发展之中进行的。艺术创新应该在传统艺术样式的基础上有所突破和发展,要与原有的传统样式拉开距离。传统的中国画,特别是山水画,经过历代画家的不断创造提高,已经达到了非常精深的高度。但不可否认的是,题材重复,群体笔墨、群体情感等创作模式化,一直以来是影响中国画向前发展的一个根本性、关键性的问题。特别是当今艺术品进入市场,为钱画画的大有人在,加上评判标准的模糊,画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也一直认为自己的创作是在创新,而实际情况可能只是在艺术形式上与传统稍有不同,而在最关键的思想内容、题材意境创造上并没有真正地有所突破。对艺术创新缺乏本质上的认识,成为了阻碍当前中国画创新发展的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给真正的创新带来了负面影响。我认为:所谓新,指的是一种有异于旧的质的状态和性质,也就是古今中外所没有的。对于艺术创作来说,就是思想新、观念新、审美角度新、作品内容和意境新、表现技法新、创作形式新;也就是要有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要有自己的风格面貌,要能形成自己的艺术思想体系。对于一个真正立志创新的艺术家来说,首先他应该是一个思想者,要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审视世界,用自己的头脑来分析问题,用自己的艺术实践去解决问题,而不能循着过去师傅教徒弟、一味模仿旧形式的老路。不是在原有样式上做不同形式的翻新,或只吟几句古诗、写几笔《兰亭》,就算有了创新的本钱。

  对中国画的创作来说,真正的艺术创造,起码要具备三个条件:第一文化、第二技术、第三悟性,这三个方面缺一不可。具体来说,首先,要有文化修养,包括对传统文化和时代新兴文化的学习和把握;其次,要掌握艺术创作的基本功和锻造新的表现技巧的能力;另外,就是悟性,要具备融自然、人生、艺术于一体的感悟能力。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必须追寻宇宙人生的真谛,对生命有一份关注与忧患意识,即所谓悲天悯人的胸怀。只有真正体悟社会人生,才能与大自然对话沟通,才能在艺术上达到中国传统文化所追求的“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具体到创作实践,当传统的技法不能适应想要表达的意境时,就要去提炼自己独有的笔墨技巧,构建一种独特的艺术形式,实现艺术的创新与突破。说到底,艺术是千秋的事业,它不但要面对今天,更要面向未来;没有献身精神,没有全身心的投入,要有真正的创新是不可能的。

  其次,从艺术创造的主体———艺术家的特性看,大凡具有创造性的艺术家,对大自然、人生、社会、艺术都有与别人不同的思想观念与审美角度,都比较偏于感性,容易触动。由于对艺术创作痴迷执著,他们的个性也都比较偏执;特别是长年累月沉浸于艺术创作,往往养成了一种不善与社会交往的习性,普遍比较孤独、寂寞。而正是因为处于孤独的状态,才能宁静致远,才会有自己的想法,才会特立独行。这正是一个创造者的特征,即所谓的“古来圣贤皆寂寞”。另外,人的一生中所经历的艰难困苦和坎坷艰辛,也是艺术创造的原动力。因为只有孤苦、寂寞,经历人生道路的艰辛,才会触动心灵深处,才会去反省人生、叩问人生,才能激发自身去与大自然沟通,才会有所感、有所发,才会有真正有生命力的作品出现。可以说,孤独是“悟”的积累,是“索”的升华。历来真正有创造性的艺术家,大都是从孤独、寂寞中熬出来的;没有孤独的煎熬,就体会不到人生、艺术的真谛。与此相对应,在现实生活中,这种艺术家往往秉性刚直、清高自重,不肯随人俯仰,不会看风使舵、刻意经营自己。所以他们的艺术生涯,注定要处于艰辛的生活与卑微的命运之中。也正因为这种秉性,使得他们的艺术创作,不会去附和中国画千百年来形成的群体情感、群体笔墨、群体审美角度的积弊;所以当时即使有再大的创造,也因地位的低贱、社会资源和话语权的缺乏,不容易被世俗社会所看好和理解,且很难在当时产生大的影响。

  比如在清代,清初“四王”主张摹古,作品情调未脱古人窠臼,但他们的创作样式符合统治者的口味,被确立为正宗。而他们的追随者,如“小四王”、“后四王”等的作品渐无生气,失去了艺术的生命力。与他们艺术追求截然不同的“四僧”,这些“金枝玉叶老遗民”,起伏跌宕的身世使他们内心无法平静;所以,他们在绘画中抒发家国身世之痛以及对江山大地的爱恋。他们深入观察自然,冲破当时画坛摹古的樊篱,作品中体现着强烈的情感和鲜明的个性,使画坛面貌为之一新。其中石涛用禅学思想写出的画论———《苦瓜和尚画语录》,为中国画的发展提供了极为精辟的具有指导性的艺术思想。继“四僧”之后,又崛起了一个革新画派———“扬州八怪”。他们生活清苦、身世坎坷;在创作上,除了表现出一般的清高、孤傲、绝俗等思想外,还运用象征、比拟、隐喻等手法,赋予作品深刻的社会内涵和独特的思想表现。但在当时,他们并不能被完全理解,甚至被视为左道旁门,而受到非议。其实,正是他们开创了中国画坛的新局面,为中国画的发展拓宽了道路。另外还有当代人物画家李伯安,他历时十载创作的人物长卷《走出巴颜喀拉》,是中国美术史上最富民族精神、最具震撼力的史诗性水墨人物长卷作品;其绘画语言,已完全打破传统绘画的藩篱而卓然自成一家。李伯安为了创作历尽孤苦艰辛,最后倒在画作之前,把自己的生命也融入了作品之中。应该说,真正有创造性的艺术家都是凭借自己的个性、自己的人格精神,去揭示人生世界深邃的精神内涵,构建自己独特的审美世界,把自己的艺术创造作为一生的事业,全身心地投入创作之中。这种艺术家才是真正有创造性的艺术家。

  另外,从艺术创新所需的社会环境看,时代已进入21世纪,我们的国家正处于改革开放的大好时代,给艺术的繁荣发展带来了好的环境。但我们也看到,以市场来衡量艺术作品的价值、以官位高低来衡量艺术作品的优劣、以模糊的理念来影响艺术发展方向的不良风气也越来越严重。由于没有建立起完善的创新艺术作品评价标准、创新艺术人才的认定培养机制等,真正以艺术本体为标准、以艺术自身的规律来推动艺术创新发展的难度依然很大。所以急功近利的人都喜欢走捷径,靠谋取地位、权力来获取名利,使艺术创作跟着市场走。而且他们由于成名早,社会活动多,消磨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即使再有艺术天赋也会消磨殆尽,失去创新的动力。甚至有一些保守思想严重的“权威”人士,认为创新是在动摇传统,是在制造麻烦。在这种现实环境下,那些没地位、没话语权的底层艺术家,虽然独具艺术个性和原创精神,仍难逃被忽视、被排挤、被埋没的命运。即使出现了天才艺术家,也只能默默地为艺术奋斗一生;要想脱颖而出,为艺术发展做一点儿贡献,难度是可想而知的。

  李伯安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这位痴情创作的殉道者,54岁时倒在了还未完成的《走出巴颜喀拉》前,让人感慨、让人悲切。这样一位把画画当生命来看待的艺术家,在世时,艺术道路并不平坦,两次报考美院都没被录取。美院是培养人才的地方,像他这种天才画家竟然会被拒之门外。单凭这一点就可以说,社会的不公给他的艺术人生增加了几分痛苦。他英年早逝,没有留下更多的作品和理论著作,这是美术界的一大损失。

  中国是一个有着五千年文明历史的国家,中国绘画也有几千年的发展历史,通过历代画家的不断创造提高,传统山水、花鸟画的水平已经达到了非常高的高度。要为它添砖加瓦,创造出与古人不同、与今人不同的作品,为中国绘画增添新元素,实际上不比科学发明容易。但是,每一个时代总会有一些不怕艰难困苦的人出现。他们全身心地投入到真正的艺术创造中去,为了艺术、为了创新,熬尽自己的一生。虽然真正的艺术创造总会有艰难,但随着岁月的流逝、时代的洗礼,真金总是要发光的。真正有突破、有创新、有生命力的作品,最后总是会被发现、被认可,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因为历史是公正的、客观的。

  法国有印象派的马奈、莫奈,荷兰有后印象派的凡·高,我们国家同样有为了艺术、为了创新而艰苦奋斗一生的艺术家。在科学现代化、社会通俗化、文艺作品逐渐向通俗易懂的大众化发展的今天,艺术也成为了一种赚钱的手段,不会运作的艺术家很难生存。不知道有多少真正有创造性的艺术家,与马奈、莫奈、凡·高、李伯安同命运,得不到社会的重视,在无援、孤独、困苦中离去。凡·高的境遇教育了荷兰人,今天的荷兰人对凡·高都有一份歉疚感,因而也增加了对凡·高的敬仰。荷兰政府也提出对艺术家要多一些关爱、尊重、理解和宽容,绝不让荷兰出现第二个被埋没、被冷遇的凡·高。荷兰已经认识到了这个问题,我们是不是也应引起重视呢?

  我们中华民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一个有创造性的民族。艺术创造虽然是属于个人行为,但这种创造不光是个人的,也应该是属于整个社会,属于全人类的。真正有学术性、有创造性的艺术作品应该都是符合艺术发展规律的,是能经得起时间检验的,以后也应该能成为新的传统。我们不能被古人创造的光辉传统所湮没,应该有当下我们的存在。我们正处于一个国泰民安的时代,这也正是艺术发展的好时机。古今中外没有一个时代、一个国家,像我们国家这样,从中央到地方,建立了这么多的画院、艺术院校及专业创作机构,培养了数以万计的画家,如再加上体制外的美术家,队伍的庞大、艺术的繁荣是毫无疑问的。但繁荣不等于发展。只有创新,在某一些方面超越古人,才是真正地为中国画创作增添新因素,中国画艺术才能向前推进。艺术界应该反思:我们这些所谓的艺术家,到底为中国艺术的发展做了些什么?在21世纪,我们的艺术界能否再出现像蔡元培、徐悲鸿、陈师曾等富有民族文化责任心、能识别“千里马”的伯乐,并能用慧眼去发现、支持、关怀那些真正为艺术创新、为社会创造精神财富的艰难的艺术苦旅者。我想这是值得我们美术界,乃至整个社会迫切思考的问题。

  钟章法,1948年生于浙江武义。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云海画派”开创者。几十年来一直从事中国画的研习与创作。为了艺术创新,从1991年开始驻足于黄山之巅的西海、北海达九年之久,对传统山水画中被淡化、被忽视的大自然云彩进行了深入观察体悟,把云彩作为创作的主要元素和艺术创新的突破口,开创了“云法造境”新课题、新样式,创作出独具特色的云海山水画和时空水墨画两大系列作品。多篇创新课题论文在《美术》《美术观察》《国画家》《中国文化报》《中国书画报》《美术报》《人民政协报》等报刊发表,从理论到实践形成了“云海画派”的艺术体系。

  2001年,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在中国美术馆主办“黄海之歌———钟章法水墨云海画展暨学术研讨会”;2010年,中国美术家协会艺术委员会在中国美术馆主办“云法造境———钟章法作品展暨学术研讨会”。美术界专家学者对以“云法造境”创作方式创作的两大系列作品给予了高度肯定。多幅作品被中国美术馆、人民大会堂、毛主席纪念堂等机构收藏。出版有《中国近现代名家画集———钟章法》(大红袍)《钟章法云法造境作品选:山水画·时空水墨画两大系列》《中国画名家技法丛书:云海山水技法全解》等。浙江武义建有钟章法艺术作品收藏馆。□钟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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